昨天看了王铭铭的“命与历史”(载《经验与心态》)。他对中国传统观念的“命”与“历史”的关系看法很特别。自己转述这些看法还有难度,还是摘抄吧,括号内是我的理解:
柯林武德指出,主观与客观这两种东西之间有紧密联系,历史也是主观创造。(不存在完全客观的历史,因为历史的书写者受到各种限制。赵汀阳说“错误的知识才是知识”,那可不可以说“主观的历史才是历史”?)
第三种历史,叫做“哲学的历史”,是黑格尔自己追求的。“哲学的历史”,就是把历史看成是一种历史理性或者历史精神的时间性呈现。在黑格尔看来,在这种历史中,个人的自由意志和国家的意志完美结合。(历史精神是历史发展的动力)
黑格尔花了很多篇幅来说他的“哲学的历史”是什么,但是无非是要说,他自己的历史是指历史自身的某一种精神,以及这一精神在不同阶段被事件表现出来的心灵实现过程。(历史呈现为一种人类的精神史)
黑格尔说,个人的自由意志的最高表现是国家。(个人意志的实现有赖于国家,国家就是实现个人自由意志的组织)
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与流年的主要区别恐怕只是,前者是对集体命运的猜测,后者是对个人命运的猜测。(都是在“算命”)
以命的观念为基础的社会和以风险的观念和基础的社会是人为社会的两大类型,可以用这个来划分人类史。(“风险”在吉登斯的《民族-国家与暴力》里有充分论述)
医院已经成为一个高度发达的信仰和仪式体系。(人们对医院的信仰与求神拜佛其实是一样的。以前的人,面对未来的风险,采取的是求神拜佛的方法,或者把自己交给“命运”,现在的人相信医院,以求得心安。)
历史是带有偏见和力量的叙述。(所以历史并不等于历史事实)
《说文》里面说,“史”字的解释是:“史,记事者也。”(“历史是一种叙述”,历史与文学的区别并不像以前人们认为的那么大,这对以前的历史观是一种颠覆。从《说文》来看,这种观念中国早已有之。)
天道与天命的不同是,它是人为的,是主动的、积极的,人的活动有没有符合天的运行规律,除了受天的决定,还出现了主动迎合的趋向。(参照钱穆对“道、理、命”的解释,“道”就是“路”,是人走的,也即是人为的,鲁迅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子路”,路是人走出来的;“理”可以认为是客观规律,是一定的,“命”也一样,所谓“命理”是也,人走的“道”是否“合理”,就是“人的活动有没有符合天的运行规律”,中国传统强调顺天而行,就是要顺从“天命”。)
上古时期,中国人对“史”的认识,隐含着对历史的“命”这一半的承认,而且是公然承认和强调。古人认为,“史”应该承担一种有高度宗教和政治意义的使命。(古代的“史”兼有记事和占卜的职能)